侨港镇的派出所门口，那位拄着拐杖的老大爷又来了。

他手里攥着早已泛黄的越南护照，眼神里透着不甘：“今天能给个准话不？”

窗口里的工作人员抬头看了他一眼，又埋头在文件里翻找：“您再等等，排队，按流程来。”

流程？

这词儿听着就像个无底洞，几十年过去了，谁也不知道这“流程”能排到哪年。

说起来，侨港镇是个挺有意思的地方。

如果你闭着眼走进这里，光听声音，绝对分不清到底是中国的小镇，还是越南的一个村。

菜市场里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，“老板，这鱼怎么卖？”

“三十五块！”

“三十行不？”

“三十五！越南话的三十五！”

还有路边摊那些招牌，中文、越南文混着写，卖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：越南米粉对着螺蛳粉，中越两国的辣椒酱在货架上肩并肩。

你说这融合得多彻底？

是挺彻底的，但身份问题呢？

一拖再拖，彻底悬着。

其实，侨港镇的故事要追溯到1970年代。

那时候，越南打仗，乱得一塌糊涂，边境上人都跑疯了。

背着锅碗瓢盆的越南人一窝蜂地冲进中国，饿得眼冒金星。

中国人当时也不富裕，但还是伸手帮了一把，安排他们种地、干活。

后来，有人说几年后就回越南，结果一扎根就是几辈子。

但扎下根容易，想“转正”可难了。

第一批跑过来的难民，现在都七老八十了，户口的事儿依然没着落。

年轻一代倒是比老人们“佛系”多了。

家里早上卖油饼，自己周末踢球，平时送个外卖，谁还管身份证上写的是中国还是越南？

不过有时候，他们也会嘀咕：“这写个外籍，总觉得跟这地方隔着点什么。”

越南新娘的孩子倒是赶上了好时候，出生直接上户口，身份问题一笔带过。

可那些拄着拐杖的老人呢？

还是得靠“老护照”撑场面。

有人回了一趟越南，发现村子早拆了，连亲戚都认不出；有人索性不走了，守着侨港镇的小海滩和菜市场，觉得这里比越南家乡更像家。

但说到底，没有一张中国身份证，他们的归属感就像那碗螺蛳粉，少了酸笋，总觉得缺点味儿。

说到这里，你可能觉得这就是一场身份困局的悲情戏？

不，侨港镇的人可没那么多时间悲伤。

他们的生活，热闹得很。

晚上，餐馆老板把桌椅摆到路边，越南汤粉和螺蛳粉的香味满街飘。

旁边麻将馆里，中越混杂的争吵声此起彼伏，听不懂在吵什么，但牌桌上的气氛却比球场还激烈。

小镇的工厂流水线，排班表上写的是中越双语，工人们笑着说：“谁管你是哪国人？干活，赚钱！”

唯一不变的是派出所门口的那些老人。

新系统上线后，年轻人教他们怎么用手机预约填表。

有人笑着调侃：“老爷子，等你办好身份证，我估计都快退休了！”

老人却不笑，低头摸了摸口袋里的旧护照，转身走了。

侨港镇的故事，说复杂也复杂，说简单也简单。

几十年的融合，换来的是热闹的街头、混搭的语言和共同的生活，但也留下了一根拔不掉的刺。

身份问题，像一场没结束的马拉松，跑了几十年，终点在哪儿？

没人知道。

谁说“家”一定要有一张身份证才能算完整？

可没有那张纸，有些人就像站在门外，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门槛，怎么也跨不进去。

侨港镇的未来会怎样？

没人能给出答案，但有一点可以确定：他们的等待，还在继续。